风吹麦成浪,蝉鸣夏始忙。汽车穿梭在田间的公路上,白杨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,南风吹过,翻起田间阵阵的麦浪,一地金黄。摇下车窗,扑面而来的麦香,让我又回到了那个夏天的地头上。儿时的记忆总是不慌不忙,地头上的那棵老槐树见证了流水般的时光。树荫下,厚厚的草甸子压成了床,翘着腿,吃着手里的干粮,还有耳边虫鸟浅吟低唱。微风轻送,枕着麦香,任脑海里的天马行空随天上的云朵飘向未知的远方。
田家孩子的快乐多是这片土地赐予的,与快乐一同,还有这片热土的滋养,揉作游子对故里的思念,化成眉间的一丝质朴。我妄自称其为“土地文化”,面对中国几千年的农业文明,所知所见不过沧海一粟罢了。记得母亲总是不厌其烦地捡起田间的每一束麦穗,不明就里的我实在难以理解那几粒粮食真正的含义,直到后来历史课上,我才知道那背后是几代人忍冻挨饿的辛酸,所幸我的父母让我远离了饥寒,并将这份对粮食的感情传递给了我。
农家人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“面朝黄土背朝天”,其实在农民的情感里不仅仅是对土地的热爱,还有一份对“天”的渴望。天是富足,没有风吹日晒的辛苦,天是远方未曾见过的繁华,农民将这份对天的追求却全部赋予了自家的土地,呵护着,渴望着。每当到了收获的日子,挂满汗水的脸上总是那份藏不住的喜悦,却又总要说上一句:“种地,没出息的。”或许这是农民身上独有的羞怯,又或许是心底对天的可望不可即。
前几日与父亲通电话,我试着询问家里小麦的是否已经成熟了,大概是半年没有回家的缘故,说起话来便没了底气。电话那头传来的是父亲期待已久的欣喜,“今年麦子的价格涨了不少,就是产量不如去年,我和你妈又种上了玉米……”我听着父亲如汇报般得说着家里的点滴,瞬间哽咽了,父亲是一个从来不会主动打电话给子女的人,但他心里却是有那么的等待。
挂断电话,“忘本”二字的念头冲进了脑海。是啊,作为一个土地里成长起来的孩子,如今竟然四季不识,五谷不分。白居易说,“今我何功德,曾不事农桑。”几年间的在外游历未曾有过任何成绩,却把自己的“根”丢了。心中那份沉甸甸的质朴早已不知不觉抛向了脑后。
浮世繁华,没有根也就没有了闯荡的底气,也没有了梦枕麦香的那份安然。